埔鹽鄉中股園(3陳屘大庭人﹚
時間:89年 1 月9日(週日),上午九點半至十一點半
地點︰受訪者自宅
主訪人:李秀芳
訪談內容︰
主訪人:
那您的名聲麻透很遠哦!所以您未嫁之前在大庭里都是繡一些物囉?件做嫁妝
主訪人:
那您的名聲麻透很遠哦!所以您未嫁之前在大庭里都是繡一些物囉?件做嫁妝
陳 屘:
有閒才有繡,要幫忙撒豆箍,我們這裏沒有油車或什麼東西,我的阿兄都用米籮挑過去,我就要跟著撒。我常常去哦,那個畚箕的繩子要弄得短一點,揹著然後用手甩出去,一股一股,很齊全吶!
陳淑娥:
豆箍是那一個地方在榨的?
陳 屘:
到處都有在賣,到處都有,不知道在那裏啦!但是以前在買都買幾百塊,有四、五個兄嫂在刮,把它刮碎刮細。
陳淑貞:
這我囡仔時代攏做有到,拿柴刀把它剁、剁、剁,剁給它碎碎。那個我都有做過!
豆餅︰又名豆箍 (網路圖)
參考資料︰
豆餅- 簡介
豆餅是大豆 (主要是黃豆和黑豆) 榨油後的副產品,在各種 植物中營養價值最高。一般來講,每千克豆餅的干物質中消化能均在3000千卡以上, 粗蛋白質含量在40%以上,蛋白質的生物學價值高於任何一種餅類飼料。其中畜禽所必需的賴氨酸含量達2.5%~3%,比玉米高10倍。儘管豆餅的營養價值很高,但如在作飼料時不能科學合理使用, 也不能發揮出營養價值高的作用。
陳 屘:
卡早還沒嫁,很好命,啊來這以後很艱苦。剛來的時候有多窮您知道嗎?二個兄弟有一甲多地,公公愛睹博,家庭沒在顧,我被娶來十二日,人就來討錢了,怕我知道,我嫁來的時候,錢不敢排落宬,排六十個銀落宬而已,來到埕就給我拿去,沒拿到房裏給我,害我一直找不到,尾仔阮那個大姑,她作媒人,才給我講,嘿阿爸拿去,看有多窮講。
主訪人:
老阿嬤,我跟您請教一個問題。
陳 屘:
伊咧賣物件?
陳淑娥:
沒啦,伊不是咧賣物件!在講故事而已,沒在賣物件。
主訪人:
阿嬤,沒咧賣物件啦。
陳淑娥:
這是阮爸爸的物件,我跟他拿來,卡早咱兜的,這是咱兜古早的物件啦。
主訪人:
阿嬤,這些物件攏是您兜土地買賣的契書,因為人名不熟、土地位置不清楚,所以看沒,所以要跟您請教一些人名和土地分播的情形。首先是不是可以跟我們講陳厝九兄弟是兜九個?他們的名字又是什麼呢?好比講陳鎮國是誰咧?
陳 屘:
大的是您伯公啦,您那個蔡獻他安公陳進各,那個時陣大家會亂號偏名,我麻不知要如何講,第二是陳法,第三是陳城,也是你的阿公,其它的忘記了!(註2)
陳淑娥:
三姑,阮祖公,你的阿公叫啥咪名?
陳 屘:
陳權,阿嬤白葉,他們最早住在銀碇山的田寮。
主訪人:
阿嬤,卡早恁兜的土地攏在那裏?
陳 屘:
忘記了!
陳淑娥:
大突那裏有嗎?
陳 屘:
那裏有三分多!
陳淑娥:
羅厝庄那裏也有,不是嗎?
主訪人:
羅厝庄在那裏?
陳淑娥:
羅厝庄在舊館那裏,也就是現在省立醫院的後面,目前屬於埔心鄉,另外的地在銀碇山田寮那裏,林厝也有,林厝就是高速公路腳,歸庄攏是姓林,我所知現在有這幾處土地,之前的我就不清楚了。三姑,咱兜之前土地攏買在兜?
陳 屘:
恁大伯買車路南那些啦,二分多沒,還有二重湳和芎蕉腳、大庭咱厝的門仔口和後壁,恁阿公買林厝頭前田,港邊三針那二區,銀碇山的窟邊也是!
陳淑娥:
聽講那個窟曾從池底浮出一支大杉起來,咁有?
陳 屘:
那窟怎樣乾旱都有水,很奇怪!
咱兜的人,大家都很勤勞,攏做什麼趁吃我也不知影,我會曉了後,就生活不歹啊!恁阿祖睏一間草寮,你看有多苦憐講,尾仔才從崙仔尾移到大庭,陳賢和他的老爸、阿公賣魚埔,恁大伯陳通攏咧恰人箍桶,大家攏很骨力勤儉。
陳淑娥:
三姑,卡早咱們的芥菜醃漬好後,都拿到那裏去賣呢?
陳 屘:
攏車到員林去賣,恁姑丈去恁兜車芥菜,車十八天,賺十七的銀回來,很高興。阮阿兄多行咧,這個鹹菜桶用杉木切成一塊一塊, 這麼大塊,攏打竹栓,竹栓要用大鼎加鹽炒,炒一炒後再箍桶,炒後再修。阮老爸死了後,交給阮阿兄持家,多儉咧,吃煙的煙屎都收集成一盒,壓一壓再用紙捲一捲,又可以吸了,看有多儉講。
陳淑娥:
卡早咁曾看過置咱這塊圍自早就住在這的人?就是番仔啦!
陳 屘:
我跟你說,阮阿母恰我講,我生那年,我是九月生,日本八月起船,也就是我出生那年,才換日本人來。
主訪人:
阿嬤,您是講您出生那年日本人來,還是您媽媽出生那年,因為日本人統治台灣是從西元一八九五年開始,而阿嬤是民國元年,也就是西元一九一一出生,所以我咧想,有可能是阿嬤的媽媽才對!
陳淑娥:
三姑,您是講恁媽媽出世的時陣,日本人才來是嗎?
陳 屘:
日本八月起船, 我是九月生,那是恁阿嬤咧講啦,日本統治五十年就要過去,啊五十年到他們不過去,才會戰爭。那時陣飛機常來打啊!
陳淑貞:
阿嬤,那陣子空襲,您都跑去那裏躲?
陳 屘:
攏開防空壕給人躲,在籬仔口那裏,那個時陣,大兒子有三歲了。
陳淑娥:
您講穿耳朵的那個?
陳 屘:
一塊蕃薯這麼大塊,削圓,前一塊,後一塊按著,一塊中間削圓柱,尖尖的,一塊挖一個洞,互相栓緊。啊正月初十穿耳日!人講那天穿耳,才不會繁動(註3)。
主訪人:
阿嬤,用啥咪穿耳洞!
陳 屘:
用針和紅線。
陳淑貞:
針有沒有燒一燒?
陳 屘:
那根針可以穿好多人。
陳淑蛾:
ㄟ,我記得卡早阮阿嬤不是用竹子或是樹枝穿耳朵嗎?
陳 屘:
沒有啦,用雞毛中央那根,先把毛撕掉,再剪一段中央那一枝給它拴住。
陳淑蛾:
您曾看過有人臉上紋面嗎,牙齒塗黑?
陳 屘:
攏不曾看過。
主訪人:
阿嬤,纏小腳的看過嗎?
陳 屘:
阮老母和阮婆婆攏有綁腳。
主訪人:
阿嬤,咱這角圍咁有人咧硤甘蔗?
陳 屘:
插甘蔗哦?曾有過啊。阮咧車甘蔗攏總車十三年,用二隻水牛拖車,一隻卡大隻、一隻卡小隻,一隻卡少錢買的,一隻卡多錢,先來去總代(註4)那裏用甘蔗打訂頭,他拿錢讓我們抓牛,咱們買牛後開始車甘蔗,從十月尾直車,車到媽祖生三月才散篰,一冬賺三百塊,才買一分地。
主訪人:
阿嬤,您攏去兜車甘蔗?
陳 屘:
海口過溪寮、後溪、溪湖啦,攏車到打簾那裏,那裏有個車頭,高厝他們那裏有一個車頭。
主訪人:
阿嬤,您有看過用二顆石頭硤甘蔗嗎?
陳 屘:
不曾,會社不曾去看過。
主訪人:
阿嬤,您是專門咧車甘蔗?咁有插甘蔗,還是咧掘甘蔗或者削甘蔗?
陳 屘:
有啦,阮也有咧插甘蔗,啊是咧剉甘蔗,不是削甘蔗。我給你講,阮揹大兒子去撿甘蔗尾,攏用甘蔗尾圈四角形,中央墊布袋,囝仔才放在中間,來撿一籠甘蔗尾來再看囝仔,二個人剉一股,孤人撿,四支一叢,四支一叢,雙邊撿。
主訪人:
撿甘蔗尾要做什麼?
陳 屘:
飼牛啊,飼二隻牛,早上三點就要起來剪甘蔗尾,剩下的骨要抓龍,拿張椅子坐在牛稠邊抓龍,抓好了再煮吃,煮好才叫起來吃。
陳淑娥:
抓龍是啥?
陳 屘:
抓龍就是那支骨把它抓掉,那支骨不吃,太粗澀牛吃了會累。
這些弄好,再擔一擔蕃薯煮到籬仔口、埕仔,再叫起吃,吃吃ㄟ再來車甘蔗,咱就等候這些囝仔吃飽,中午十點就要後壁揹一個囝仔,肩頭擔邁(註5),擔來甘蔗園給伊吃,下埔再撿甘蔗尾,檢到四、五點,暗囉,再剝甘蔗尾,剝一些放著晚上給牛吃,二隻牛咧吃,著剝十多叢甘蔗尾。剝剝才來煮吃,煮煮才來絪柴,以前沒電火,電火牽不到,不像現在自己接,直直接,若暗,甘蔗葉才拿來灶前絪,絪明天通燒,才擱煮蕃薯。
主訪人:
牛擱吃蕃薯哦?也吃甘蔗葉,吃那麼多?
陳淑貞:
蕃薯煮煮,再擱用灌的!
陳淑娥:
擱有煮麥片,小麥上面那一層皮!
主訪人:
所以牛吃的食物有三種囉?
陳淑娥:
還擱有草!
主訪人:
阿嬤,您的牛車還在嗎?
陳 屘:
牛車已經賣掉五十多年啊。阮老仔講我才住仔著,沒走去。我二十二歲嫁來,車甘蔗車十三年。
主訪人:
阿嬤,您知影舊台幣四萬塊換一萬塊的新台幣某?
陳 屘:
頭起土符一張一萬,算萬ㄟ,用了就用青仔樹,青仔樹一張一佰。那時陣一百斤稻穀換一張土符。
陳淑娥:
三姑,卡早恁攏咧拜啥咪,攏去兜拜?在大庭的時陣。
陳 屘:
後溪的媽祖,頂庄的王爺館,我們那裏若要做什麼都會到王爺館,後溪的人就去媽祖宮,九月初五李厝有一尊某?九月十五那尊才是我們那裏的,刑王爺是頂庄的,那平安就份頂庄,燒金就來媽祖宮,若娶新娘就要請媽祖婆來燒金。
主訪人:
差不多了,阿嬤,我回去整理一下,不懂的再來向您請教,今天很多謝您,多謝!!
陳 屘:
不曉囉,番番。
訪談結束。
註釋:註(1):陳屘女士所說的一分田三百塊,在此被誤聽為一分田二十塊,因此之後錯誤的換算自此刪除。
註(2):由於陳家土地買賣文物史料,仍保有相當數量,時間涵蓋清領、日據、光復後初期,為能一一解讀,需先釐清陳家人物系統表,也就是譜牒的整理,但陳屘女士歲數已大,記憶衰退,因此建議可向戶政單位調閱相關資料,以利整理。
註(3):「繁動」為台語發音,意思是感染發炎。
註(4):「總代」即糖廠組織中的原料委員。
註(5):「邁」為台語發音,意思是飯。
未完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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